第(1/3)页 镇城,到了。 踏入这一方黑铁堡垒,便觉阵阵苍凉壮烈的气息扑面而来。 战死的幽军将士,都被同伴们运到了这里,安静整齐地躺在堡垒正中。 一处又一处黑铁平台之上,仍有余力的重伤将士们拼着最后一口气,正在抵挡入侵的冥魔。 平台下方已不知堆积了多少冥魔尸身。 刚一踏进镇城,桑远远便听到一个爽朗虚弱的笑声:“老子就算躺着,也是活不过今夜了,还能再杀这么多魔孙子,真赚!呸!” 一听声音便知道吐出的是一口鲜血。 像夏日的蝉鸣一般,一处响起笑声,立刻就引发了大片的笑声,这些重伤员们一边大笑,一边将手中的兵器挥出了很无力砍杀声。 幽无命收了刀,神色淡漠:“去,把人全部替下来。” “是!”小五立刻安排手下将士,一刻钟之后,仍有活气的重伤将士全被扛到了堡垒中心的空旷处,小五带着人,接手了那些抵御冥魔的平台。 “主君!”这些重伤员齐声抗议,“我们内伤太重,也活不了几下了!白白这么等死,不是浪费么!让我们上阵啊!我们还可以再杀的!主君我们是真的不想活了!别再耽搁别的弟兄!” “好啊,”幽无命轻飘飘地笑了下,“谁死了,回头我杀他全家,让一家子整整齐齐,在地下团圆。” 众伤员:“……” 幽无命扬起了脸:“闭嘴,入定。” 这一下没人再敢逼叨,一溜儿抿住唇,不甘不愿地去入定。 幽无命转过头,望向桑远远。 她微抿着唇,神色坚定地朝他点了点头。 在得知镇城里留了近两千名重伤的士兵之后,桑远远便已开始抓紧时间积蓄灵蕴,恢复精神。 这些士兵都穿着玄甲。 玄甲,能够把冥魔拍到身上所造成的伤害均匀地分摊到甲胄每一处。在身着玄甲的情况下受了致命内伤,那便只有一个原因——这些绵密的攻击力道,如慢火炖肉一般侵透了玄甲下的身躯,内脏、骨骼都已破得像棉絮一般。 这样的伤势,自然会让人痛苦至极,承受不住时,重伤员们便用大笑来遮掩以及麻痹自己。 自桑远远踏入镇城,这些带着痛的大笑声就没有停过片刻。 等到发作出来,根本已经无力回天了。 这些将士心中都有数,所以才会自愿留在这里,守护同伴的尸身,拖住大股冥魔。 其实就是在等死。 跟随幽无命返回的四千多人自然很明白这些伤者的状况,他们之中,已有许多人正在步这些重伤员的后尘。 两份悲凉激荡的心绪撞击在一处,令这黑铁镇城中,处处弥漫着悲剧气息。 此刻,在幽无命的强势命令之下,重伤垂死的将士们已一个个倚着身边的人,歪歪斜斜地坐在镇城中心,装出一副入定的模样——入定是不可能入定的,只有拼命呼吸,才能再稍微挣扎着活上那么一刻半刻。 其余的人,只以为主君要给这些弟兄们一个痛快,他们自发地唱起了幽州特有的挽歌。 悲情壮烈的安魂曲不知从哪里最先飘了出来,很快,便汇成了一股合声,袅袅缭绕,好似能将英灵送到天上去。 有重伤员默默垂泪。 一片悲情之中,桑远远扬起了双手。 只见无数齐膝高的太阳花出现在整个镇城的中心,花盘扬起,散发出灿烂而柔和的光芒,顷刻间,重伤者们沐浴在了灵蕴海洋中。 他们伤势太重,治愈灵雾刚氤氲过去,便如干枯的海绵乍然碰着了水分一般,那些莹润透亮的灵蕴钻进士兵们残破的躯体中,被吸收得一干二净,太阳花瞬间便有枯败之相! 桑远远抿住了唇,聚来更多灵蕴。 她的脸色变得苍白,身体一晃,下唇咬破了一个小小的口子。 扬起的双臂上,好似挂上了沉重至极的沙袋,酸痛自骨髓深处沁出,不自觉地痉挛颤抖。 “把其余伤员都扔进来!”她咬着牙,偏头对幽无命说道。 短暂一瞥,见他紧紧锁着眉,漂亮的唇抿成了一条线。 终于,他什么也没说,而是依言掠向各处平台,将那些带了重伤却闭口不言,强撑着继续战斗的将士们一个接一个拎住后领,扔到了花海里面。 桑远远咬破舌尖,全力施为! 更多的太阳花出现在人海之中,枯萎的花盘化成灰烬散去,更多的花却是扬着小脸蹦了出来,金灿灿的花盘隐隐带上了一丝血色,看起来倒是不再垂头丧气了。 它们仿佛在笑。 带着血色的灵蕴好像有了温度,沁入重伤士兵的身体时,那些坚毅的面庞上,一个接一个流下了泪水。 感知是相互的。 谁都能感觉到,这些瞬间治愈了他们体内重伤的灵蕴,染上了面前这位娇小女子的心血。她已全力透支,燃烧着自己来支撑这么庞大的治疗法术。 有人挣扎着站起来,想要挪出花海的治愈范围,替桑远远减轻压力。 幽无命只好守在外围,将这些不安生的好心将士一个接一个敲晕。 花海持续了足足半个时辰。 收手的一瞬间,桑远远只觉天旋地转,身体发飘,无法控制地向后倒去。 摔进了那个熟悉的怀抱。 只见他的眼角沁着血色,牙根‘咯咯’作响,声音却依旧平静带笑:“辛苦夫人了。” 镇城之中,数千将士齐齐带着哭腔喊道:“多谢夫人救命之恩嗷——” 桑远远吃力地睁了睁眼,见幽无命那张帅脸在视野中直打转转,赶紧闭上了眼睛,冲他摆手:“别,别惹我哭。让他们,该干嘛干嘛去!” 幽无命知道她太爱共情,受不得这样的场面,便不耐烦地挥挥手:“去。” 他把她打横抱了起来。 “镇城中有斗室,我们歇息片刻。” 他带她进入了狭小的屋子,把短命和偶子也关在了门外。 “欧、欧、欧呜?!!!” “蹭蹭蹭蹭蹭!” “砰!” 斗室中有一方石榻,幽无命扔掉了榻上的被褥,背靠墙壁坐定,将桑远远揽在身前,垂下头,轻轻地吻她的额头和脸颊。 “小桑果。小桑果。我的小桑果。” 声音低沉缱绻,很难得地坦露了全部心迹,满满都是爱意和心疼。 她的头仍然晕得很,没敢睁眼,只用额头盲蹭他线条完美的下巴和侧脸,脸贴着脸拱来拱去,虚弱地说道:“中了你的美男计,只能替你卖命咯。” 第(1/3)页